太宗是个一门心思想做明君的人,家事国事泾渭分明。他虽多情,但更注重女人的才华和贤德。 武媚娘虽是皇上的近侍,但与皇上之间如同雾里看花,可望而不可即,品位也在原地徘徊,得不到晋升。与她同时入宫的女官中,比她年龄大的韦尼子已升为昭仪,比她年龄小、温文柔弱的徐惠,一年后(十四岁)也被封为婕妤。她实在弄不懂,自己的聪明和美色为何就得不到太宗的青睐? 第一个给她解开这些困惑的人是贤妃燕氏。这燕氏是武媚娘的另一位表姐(其母亲和武媚娘的母亲属堂姐妹),她十三岁即进入秦王后庭累升至贤妃。燕贤妃不仅教给她一些宫中处世为人的道理,还告诉她一些得宠的诀窍。 悟性超人的武媚娘, 隐藏起自己锋芒毕露的个性,竭力奉迎皇上。太宗对王羲之的作品爱之如狂,到处搜集王羲之的手迹,她就努力临摹王羲之的书法,投其所好。“上有所好,下必甚焉。”一时习练王书者甚众,满朝文武乃至宫廷女眷都以一手好书法为时尚,但练到武媚娘那个水准的却鲜有人见。她的初衷本是为了邀宠,不料走偏锋,竟得以大成,书法成为她终生痴迷的爱好。此外,为了迎合太宗喜欢打猎的爱好,武媚娘还时常习武。杜甫《哀江头》诗云:“辇前才人带,白马嚼啮黄金勒。翻身向天仰射云,一正坠双飞翼。”生动地描绘了当年伴随在皇帝身边的宫人们骑马随驾弯带刀的飒爽英姿。 然而,武媚娘用尽心机的多方盘算,并未收到预期效果,无论是言语挑逗,还是借境借物旁敲侧击,皇帝那根心弦始终不见动静。因为在太宗的眼中,武媚娘只是一个近侍,她的百般献媚不过是一个近侍的日常功课。 贞观十五年(公641年)初夏起,太子李承乾的行为愈发令太宗寒心。 太子李承乾是长孙皇后和太宗的长子,生于武德二年,因他生于太极宫承乾殿,便以这殿为名,给他起名李承乾,寓意承继皇业,总揽乾坤。李承乾八岁时被册立为太子,深得太宗喜爱,太宗在册封太子的诏书中称其“早闻睿哲,幼观《诗》《礼》”。 李承乾还不满十二岁,太宗便有意识地培养他作为储君的政治能力,李承乾颇识大体,很得太宗欣赏。“每行幸,常令太子居守监国。”只要太宗离开长安出外巡视,留京监国的必是承乾,等于完全放心把一个国家都交给他来管了。 太宗担心太子“生在深宫,百姓维艰,耳止所未涉,能克骄逸乎”,要求教导太子的人要为他讲述民间百姓生活的种种艰辛,同时还要匡正他的过错。不幸的是,承乾年岁稍长,患了足疾,走路“不良于行”,使他产生自卑感,他的心理开始出现问题,行为叛逆,太宗“搜访贤德,以辅储宫”,先后有十多位老臣担任过东宫辅臣,但没有一人的教导收到了实际的效果,辅臣们恨铁不成钢,个个矫枉过正,“谏诤逾初,承乾不能纳”,他听不进那些言辞犀利的批评,愈发抵触叛逆,越发任性妄为。屡屡劝谏他的张玄素也被太子使人痛打,太子还差点要杀了张玄素等人。看到太子胡闹到这个地铂太宗任命魏徵为太子太师,此举表明,他想极力挽救这个几乎不可救药的儿子。贞观十七年(公643年),左屯卫中郎将李安俨上表称:“皇太子及诸王,陛下处置,未为得所。太子国之本也,伏愿深思远虑,以安天下之情。”意思是太子闹到这个地铂作为日后皇位的继承人,已经不适合了,应将太子与社稷安危起来。但太宗仍说:“我明白爱卿的意思,我的儿子虽然是个跛脚,依然是长子,我怎能废了长子呢?”无论如何,太宗始终没有易储的想法。 一晚,太宗暂居延嘉殿。他遥望着昭陵,心想,倘若长孙皇后还活着的话,承乾根本不会走这样的下坡路。难过的太宗喝退左右,只让近侍武媚娘准备好笔墨,一张接一张狂书不已。 “陛下,夜深了,臣妾给您更衣安歇吧?”不知什么时超耳边一声温柔的低滑把他从沉思中唤醒,太宗才意识到身边还有一个人,一个几乎每天都服侍自己却被遗忘了的女人。说不清有多少个日日夜夜,她在甘露殿只是侍奉皇帝换去朝服,为他宽衣解带,甚至要侍奉皇帝洗澡,直到皇帝选定侍寝的娘娘被内官们带来,等甘露殿熄灭了那一盏温暖的灯光,她才和守候在门外的侍女们悄然离去…… 快四年了。太宗看着这个像红苹果一样熟透了的女人,一股莫名的冲动从心底迅速涌遍全身,他一把将她拉入怀中。 这一天令她刻骨铭心。有很长一段时间,她一直很期待,又很沮丧,但渐渐地她感到绝望和恐惧,因为太宗不再临幸她。她有时会回忆她生平第一次与男人同床共枕的那个夜晚。她回忆着那个自己很崇拜的被称作皇上的男人的每一个动作,每一种表示,每一句话,以及每一个眼神,但最后还是让她很沮丧,只承受过一次宠幸便被遗忘了。或者说根本算不上宠幸,只是一种偶然的冲动。 此后,宫中平静了不少时日,她也一切依旧。 她很不愿意晚上当值,她觉得那样的夜晚太残酷。她离皇上太近,离皇上的激情太近,她甚至可以清楚看到他赤裸的胸膛和他华丽的龙床,但她只能在殿外凄凉的冷风中,眼看着别的女人一步步地接近皇上。 然而,她开始从另一方面下功夫,学习皇上处理军国大事的方略,她耳闻目睹皇上治理朝政的英明善断,重贤退佞,赏善罚恶,她对这个君王的钦佩与崇敬,抵消了她对他的哀怨。那是一种全新的感觉,那种强烈的精神爱默远远超越了肉体乃至情感的渴望。 |